常

時間先生站在鏡子前面
刷牙(懶得用牙線)
整理頭髮
擠粉刺
在下巴貼假鬍子

「我今天要扮演維京人喔」
「應該不會回來吃午餐」

時間先生說

時間先生喝光早餐酒
趕快惡補一些航海須知
(Ch.8 海上掠奪基礎)

再瞄一眼鏡子裡的時間先生
好像還是有點不滿意
但是時間先生快要沒有時間了

聽完天氣預報
帶上大角頭盔和維京戰鎚
時間先生匆匆出了門



2009.4.30

貓轉來細小的巷子
巷口坐著
面頰削瘦的老人
散漫地同戰友談及
當年我們從容遵循
月份裡幾座坍塌的○○體育館
節節敗退之二三事

「另有幾所官辦民營的鬼屋
閣樓上有失業荒魂若干」

荒魂面貌脫俗(即使形體枯槁)
有些警校一年級生
喜好在課餘時間
與荒魂們談論○○
有時也練習槍法
再不濟
還可以玩玩成語接龍

光陰似箭歲月如梭
陳腔濫調的人生
依然不如
填寫市調問卷之後
獲贈的原子筆
(請問您使用過○○嗎？)
(請問您對本公司的○○有興趣嗎？)
(不好意思可以耽誤您一些○○嗎？)

讀罷旅遊指南的夏日傍晚
(大概是列寧格勒旅遊指南)
再用這支原子筆
蹲在天橋上寫生
○○的周圍
都是冷卻的火山和灰色的霧
廣場的將軍銅像身上
有幾個時間的彈孔
流浪漢瞇著眼睛往裡頭窺看
一隻瘦小的狐狸
在陌生的○○與臨近的書店間
匿去蹤影

資源回收場堆滿上一季
被我們丟棄的
所有懶惰的○○
剪掉的幾段底片
(與過氣的演員)
一不小心突然會發現
多年前無意間走散的
那些心不在焉的我

走失的好多個我
有的當了水手
有的做了○○學家
還有的意外變成蜘蛛人(非常意外)
當然大部分的我呀
常常一起站在電線杆前
望著沿路張貼的尋人啟事發呆

「尋找我自己」
「失蹤日期 ○○年○月」
「這張照片怎麼好像我呀」
「我為什麼變這個樣呢」

在此之前
蜘蛛人勤勉地清洗高樓窗子
擁擠的○○天際
曾經都是他反覆噴吐的絲
○○蛻下的舊皮
隨手掛在空中的蜘蛛網上

而○○就像是一面遼闊的鏡子
大雨過後
走失的那些殘餘的我
終於徹底消失了
我們鼓起好不容易的勇氣與幹勁
沿著鏡面邊緣
將依稀行走於其中的斑駁身影
草草刪除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/旅行計畫

差點忘記的句子
用想起彼特是誰一般地速度
想起那些十月

十月的我
背誦舊單字
耕作菠菜田
打死不走運的蚊子
忘掉十月以前的幾個月

不忙碌的日子
跟隨修築公路的匠師
搭乘深夜地底列車
直達我頻頻回想的月台
我們總是站在月台上
頻頻向前張望
透著微光的隧道
還會有夜車駛來嗎?(月光彼特號)
即使沒有期待
即使完全沒有任何意味
沒有下一段旅行計畫

卻總是站著
懶散的冬季一如
終於到了中年的懶散
(而且居然勤奮過我們的)
終於下起雨來


(入選"詩癮2"‧喜菡文學網第二屆精選詩集‧2008年)